雨凝·轩月吟(节本)
荒原上纵横着火焰,燎出了一片灰败,再过冬天,雨水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原。
冰面圆滑而宽广,却又无法触及,明明是在地面上,但它又在天上。
蓝天如镜,那灰暗下来的天则成了镜子的背面,依然倒映出天下的冰镜。
天地就在这两方镜中来回穿梭,每一层都是一个新的天地,
环环相扣的天地,又好似一场大梦中的浮生,飘忽不定,找不到那寻路人,于是自己便成了寻路人。
或许不该叫做寻路人,因为那只是个影子,同样飘忽不定。
就这样,撞入了一片浓雾。雾气厚重,安静,但只有这一方亮着,四周仍是一片灰败。如何看清前方的道路?
仿佛时空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,一切变得虚无,又不是虚无,雾气依然存在,没有尽头。
毫无波澜的世界,单调吗?只需向前走,能看见地还是白茫,稀疏而致密的白茫。
雨已经落成了冰霜,但这雾气还没有散去,围绕在身边,平和而宁静,就像这世界,无声而庄重,摸不到边界,看清了也失去了起源。只能接着向前走,哪怕转过也是向前,混沌飘渺,不知死生。
早已无生无死,这才有了轻风。
轻风送来了一缕清香,寒心彻骨,迟迟不去,转眼又散在了白雾当中。
白雾之中还有什么,永远触及不到尽头,倏然催生出脚下的一片青草。
草叶上露珠不断。而阳光被这白雾所遮挡。
即使是竭尽全力也无法突破。
露珠又重新化为白雾,窸窸窣窣似乎白雾中出现了一个个的影子。
拨开雾气,想看看那影子长什么模样,而它转眼间便蒸发了。
剩下的,或许是黑暗,或许是光芒,但又像是无数的色彩合在一起,还没有来得及渗透,一起缓缓流动着。
而这一切,都在极远处,远到想靠近,不知岁月却发现恍然还在原地。
那宫殿还没有来到这里,于是只能孤独地仰望着,没有一丝声音,找不到倒影的地方。
方向也失去了意义,每个角度仿佛都是一样的场景,缓缓倾泻的色彩,那都是隔绝在外的世间。
一若重逢再相识,恍然惊觉,不知身处何方。魂灵死生于心动,落入虚无,便觉无不虚无。
再转身离开,落下锁后便杳无音信。
这里是虚无的世界,被隔绝在世间之外,辗转流离无法触及。
其外是法则的牢笼,也是那多彩的世间。
结束的创始纪,封存了起源的力量,开启了下一个纪元。
昏沉的暮光消逝在空间的裂隙里,空间的裂隙也开始破碎。
什么能留存在这里?就连这里也留存不了。
只有法则的力量隔绝了一切,把这里打造成了另外一个世间。
原本的世间变得残缺,但是它却一直衍化了下去。
外面的世界从此变成了现在的世间,依然美好,依然多彩。如同它本来那么一般。
无人见到正常运行状态下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,但是现在见到的世界被称作正常与自然。
当残缺变得正常,就不会有人去想原来的样貌。
衍化纪的时代终将来临,这里被封存起来,变成最后的永无乡。
或者这里并不是永无乡,因为还有许多和这里相似的地方,一样被封存着。
只不过只有这里被衍化纪的主宰限制,无法突破那法则的禁锢。
色彩还在流淌,但它却始终无法进入,青草重新生长,雨幕重新降临。
天地两方冰镜悄然破碎,但这环环相扣的天地仍然存在,雾气中的人影却消失了。
躯壳被微风轻轻带动,夕阳渐渐染红了天边的云霞。接着夕阳便成为了永恒的夕阳。
云层也永久地被染成了沉醉的粉红色。
一座宫殿从云层中诞生,隐藏在这云层中,不知又诞生了多少宫殿。
大的可以从云外看见,小的随着云带而飘荡,清渺、宁静。
而在这夕阳的云霞之外,则是无尽的夜空。
一坐便是永恒。
世间万物从这里经过,都会驻足凝望着这宫殿、云霞与夕阳。
后来夕阳与云霞被又一层空间包裹,这里便被隔绝开来 。
那虚无的世界,便就此在世间虚无,再也没有人能够想起。
创始之力的埋没后,便再也寻找不到世界的原貌,一并埋葬了世间的真相,便使谬论永久流传,以讹传讹直至永恒。
使用谬论,创造谬论,以至于谬论在这里完美的运行着。
无人知晓,那便成了真理。
创始纪和衍生纪渐渐推进,创始的力量便封存了更多的东西。
每一寸无知,都埋藏着更深的无知。无知埋藏了无知,封存了无知,也就埋葬了已知。
那还有什么是真实?或是思想?或是世间?
这一切都是真实。
而这一切也都是虚妄。
被封存在世间之外的虚无,把世界变得残缺,但是这又是世界本来的样子,虚无从未参与它的衍化,世界也就没有变过残缺。
一部分宫殿悄然离开了夕阳,那一抹粉红色也被禁锢在这里。
如同破碎的冰镜,不存且永恒。
另一部分的宫殿还留存在这里,陪伴着那夕阳,直到白云闯进了晚霞。
世间不知不觉中延伸到了这里,像是一场浮生大梦醒了过来。
方才知道。
雨凝轩中,寒月长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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